第五册 第四单元 意识流动有轨迹，六次漫想有内涵，精心构思的反传统宣言

第五册 第四单元 意识流动有轨迹，六次漫想有内涵，精心构思的反传统宣言 ──读《墙上的斑点》 重庆37中 唐家龙  

易晓明先生在《优美与疯癫──弗吉尼亚·伍尔夫传》中说：“即使在今天，它（即《墙上的斑点》）的那份纷乱与杂糅，飘忽的意识的无定向、无轨迹，仍然使人感到归纳与概括的困难。”作者伍尔夫本人也认为真正的生活就是来自四面八方，宛如一阵阵不断坠落的无数微尘的印象，而文学作品就应该“按照那些微尘纷纷坠落到人们头脑中的顺序，把它们记录下来”，“追踪它们的这种运动模式”。但笔者认为：《墙上的斑点》一文是经过精心构思的，其内涵是丰富的、深刻的，是可以归纳与概括的，也绝非仅仅是按照“微尘纷纷坠落到人们头脑中的顺序”所作的“记录”；其急剧更替的跳跃性的意识并非支离破碎、混乱无序，并非无定向、无轨迹，其意识流动是有方向、有轨迹、有内容的。

小说一开始就由“墙上的斑点”回忆起“炉火”，再依次联想到“冬天”“火红的炭块”“鲜红的旗帜”“无数红色骑士潮水般地骑马跃上黑色岩壁的侧坡”，最后确认墙上的斑点是“一块圆形的小迹印，在雪白的墙壁上呈暗黑色”，从而回到原点，完成意识流动的第一个循环。本段还仅是一个引子，引读者进入这个神奇的、充满联想和想象的梦幻世界。

接下来便是假设这个斑点是“一只钉子留下的痕迹”，那它一定是“为了挂一幅小肖像画──贵妇人肖像”，再想到“以前的老房客”──用老式画像来配老房子的“很有意思的人家”，再讲到老房客搬家的原因是因为“他们想换一套别种式样的家具”，这时，文章很巧妙地提出“艺术品背后应该包含着思想”的观点，以此来讽刺那些没有思想的艺术，以此来确立自己的文学理论──文学作品应该包含思想。

随后作者又否认它像是“钉子留下的痕迹”，因为“它太大、它圆了”“十之八九我也说不出它到底是什么；因为一旦一件事发生以后，就没有人能知道它是怎样发生的了”，这似乎又回到原点了，从而完成了意识流动的第二个循环。接下来作者用大量的笔墨很自然地来打比方，发议论。由遗失物谈到人的生活，由过去谈到来世，谈论生命的神秘、生活的偶然、人生的充满疑惑与不可把握。也许这正是作者对现实的认识，也许这正是作者心中真正的生活，也许这正是作者所提倡的意识流小说所要反映的现实──奇异的、倏忽即逝的现实。

在发了这一番感慨之后，文章似乎又退回到原点，于是，开始了意识流动的第三个循环。文章说“墙上的斑点不是一个小孔”，“它很可能是什么暗黑色的圆形物体，比如说，一片夏天残留下来的玫瑰花瓣造成的”，再由“残留”联想到“壁炉上的尘土”，进而联想到被尘土严严地埋了三层的特洛伊城，然后，联想到“它们没法毁灭的”“一些罐子的碎片”──这应该属于文物了──此时，作者希望“深深地、更深地沉下去，离开表面，离开表面上的生硬的个别事实”，于是，想到了莎士比亚之类的属于文物类型的大人物，说“他们不是直接恭维自己”，自己在进入他们之中时，“我一直在头脑里把自己的形象打扮起来，是爱抚地，偷偷地，而不是公开地崇拜自己的形象”，自己“本能地保护自己的形象”，“拿过一本书来掩盖自己”。本部分批评了那些借古人而成名，借名人为自己脸上贴金的丑恶行经，这实际上是在否定传统，否定权威，否定偶像崇拜。

有破有立。文章接下来讲到未来的小说家不能只是照镜子，不能只是模仿。虽然人们需要镜子，需要形象，但传统文学的“镜子”理论让我们的眼神呆滞、朦胧。现代派文学、意识流文学则不同，它们反对描摹现实，反对照“镜子”，反对传统，反对希腊人，反对莎士比亚，因为他们的概括毫无价值。他们主张“探索深处，追逐幻影”，即写心灵意识。这正是意识流小说的文学宣言、理论主张。

为了这些宣言、主张能够顺利实现，就必须破除旧有的文学戒律及其生存的土壤。因而文章接下来反对概括，反对社论、内阁大臣、正统、标准等传统、规矩、标准；还反对男性中心主义，反对“尊卑序列”等级观念，反对“伪自由”。这也是政治批判。

因为“在某种光线下面看墙上那个斑点，它竟像是凸出在墙上的”，所以文章又回到了原点，于是，很自然地联想到“古冢”“古物收藏家”“退役的上校”“觉得自己颇为重要的牧师”和什么也不能证明的博物馆里的古物，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明过去的那些东西（当然应该包含文学）实在没有什么作用，前人的这些工作也没有什么意义。这是对过去的否定。文章至此也完成了意识流动的第四个循环。

文章再次回到原点，假设墙上的斑点果真是“一枚巨大的旧钉子的钉头，钉进墙里已经有两百年”，随后引出了“现代生活”，“知识”和对知识、学者的嘲讽，并用极其优美的文笔为我们描绘了一个理想世界：“这个世界里没有教授，没有专家，没有警察面孔的管家，在这里人们可以像鱼儿用鳍翅划开水面一般，用自己的思想划开世界，轻轻地掠过荷花的梗条，在装满白色海鸟卵的鸟窠上空盘旋……在世界的中心扎下根，透过灰黯的海水和水里瞬间的闪光以及倒影向上看去，这里是多么宁静啊──假如没有惠特克年鉴──假如没有尊卑序列表！”这明显是在反对权威，反对传统束缚，反对等级观念，渴望自由，渴望自由地思想。文章至此完成了意识流动的第五个循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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